給失眠人說的話。

 

已經是第幾晚呢。應該這樣問：已經是連續第幾晚失眠了？

每晚爬上床倦極而睡，然後每次張開眼醒來，夜色還是處於漆黑狀態。於是你看看旁邊的手電，有時是 3:55am，有時是 4:27am，有時是 5:03 am。一開始你很想繼續進睡，直到某一天，你依舊的醒來，看著手機上的螢幕，你發現自己第一個感覺不是想繼續睡，而是，有點氣餒。你開始為自己半夜忽然醒來而氣餒，因為你試了千百個方法，還是好像沒甚麼氣息。忽然間你很了解那些很想生仔的夫婦的感受：也是一樣的試了萬千種方法；也是照舊的徒勞無功。

說起徒勞無功，這世上從來就沒有 100% 保證能行得通的方法，工作上如是，交友上如是，溝通如是，病痛如是。你吃著補身藥丸；你沖著聽說能入睡的沖劑；你做運動；甚至連不睡覺你也嘗試過，你還是一個老樣子，皮膚依舊地差，黑眼圈比你的眼還要大。

你開始思索著失眠的原因。

然後你發現，你一直都了解自己失眠的原因。只是你把它掃到心底的角落裏去。假如你的心是個抽屜，那些失眠的原因像個泄氣皮球，被丟進抽屜與地面之間的縫，讓它躲在那個黑暗的角落裏去。別人嘗試來打開你的抽屜，自然是甚麼都找不著，因為你一直都告訴著他們，不知道皮球的去向。用「不知道」來回答事情一直都是你的強項，而這次你也不例外。

你很想逃避，但你的夢境最後還是出賣了你：你說你每晚發過的夢，大多記得一清二楚，然後想著想著，你開始領悟到這些夢境的同一個主題。

離開。

所有夢境都是關於離開與離棄。於是你在夢境裏看見有人離你而去。於是你夢見你在某人家裏被趕走。於是你在夢裏感受著人海茫茫的不安。你在現實裏吸收到的那些很隱約 subtle 的感覺，被放大了一百倍般在夢境重現；你在現實中勒緊自己、不讓自己流露出任何感受，然後在夢裏讓它們肆意遊蕩。也許這是一個 self defense mechanism：生活裏你從來都很害怕被離棄，於是在夢境裏你先預演百遍，好讓當事情發生時，你就不會太過難受低落。

假如你的生命是一條繩，其實你可以不讓自己打下這麼多的結。但你說，這是性格使然，你也改變不了，要繩結的數目變少嗎，就只有把繩引刀一剪。我聽後無言，只能祝願你最後能夠找到入睡的方法，讓自己生活愉快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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唔，這晚是 3:38am.